接纳距离:林子的 2024 年终总结
2024 年很长,长得甚至有点过头了。 不、并不是说我主观感觉上它很长。只是它确实很长。 我不记得有之前的哪一年经历的事情有今年一年多 ——虽然我觉得这应该是我对过去本来就没多少记忆的问题。
但是在我的主观感受里,它很短,就像我对之前的年份的感受一样。 甚至可能还要更短一些。 都说人工作之后时间过的会飞快,这么想来这种说法大概是有一定道理的。 未来的日子大概会过的比刚刚过去的 2024 年还要再快一点吧。
这篇文章其实可以算是临时起意写的。 我想着先定一个标题给全文定下基调,想了半天只好用回 2025 新年贺图的那一句: Embrace the distance. 接纳距离。 写下来之后发现这句话还意外地挺符合 2024 年的基调的, 就决定这么用了吧。
毕业班的挣扎
根据我的 Git 提交记录, 毕业论文是 1 月 20 日开始写的。 这个时间比我记忆里以为的还要晚一些:我以为是 2023 年 12 月就开始写了。 但是总之, 我毕业前的两个学期可以算是在高等教育的七年里最噩梦的两个学期了。 作为一个学习计算机的学生, 我在这一整年里工作时间干的事情基本上只有写论文、写论文,还是 TMD 写论文。 投会议的项目论文(坏消息:直到现在没投出去),改会议论文,写毕业论文, 改会议论文,写毕业论文,改毕业论文。
写论文可以算是我最不擅长的事情之一了。
感谢写论文,我在放寒假前的那个月底, 由于睡眠问题和精神压力, 成功在校医院精神卫生科拿到了轻度抑郁和焦虑的诊断, 吃了接近两个月的氟哌噻吨美利曲辛。 一天三次,一次一片。 也算是体会过抑郁症病人都会经历什么样的感觉了。 当然,还有一盒我尽可能少去吃的安眠药。
毕业论文写作从一月一直持续到五月中旬, 期间一直以一天不到一千字的水平推进着——我说过,我真的不擅长写论文。 说不上烦躁或者累,只是感觉自己一定要这么做罢了。
三月,我开始了在 MoonBit 的实习。 老实说,mbt 的工作氛围我确实很喜欢。 工作压力不大,而且所有人都能做到准时下班。 工作内容也都是我熟悉并感兴趣的、编译器和工具链相关的实现和优化。 总的来说,实习体验非常好,这也是为什么我后面决定去那里工作的原因。
比起这个,更大的问题可能是我直到研三写毕业论文的时候才开始实习, 于是我的作息就变成了白天上班、晚上写论文。 这样的安排占去了我所有的自由时间, 所有的 side project 也全部停工了。 我没有多花时间去想这意味着什么。 我需要干的事情太多了。
于是日子就在这样的规律里一天一天地过去。 在 MoonBit 的现场实习在两周后结束,我回到了宿舍继续进行了三个半月的远程实习, 期间贡献了编译器的一个子模块的实现,还对工具链的某个模块进行了一次完全重写。 毕业论文在我不情愿又坚持的编写下也逐渐涨到了快要可以交差的程度。 大概是心理压力的问题,我还一直有喉咽反流的症状 ——只不过因为症状轻微,直到毕业之前都一直没有去看。
我本以为毕业答辩是一切的终点。 不知道是导师换了学院被针对了[1],或者什么其他原因, 我的毕业论文被提了多条修改意见,并且被要求进行二次答辩。
我向 mbt 请了一周的假。 我认为自己不是一个爱请假的人;在这之前,我每周只会在实验室开组会的那个下午请半天假。 但是总之在那一周,我对照着评委的每条意见认真修改了论文, 包括各种挑刺的格式问题。
然后在第二次答辩之后, 我接到了对论文的大改通知。
端午假期?没有什么端午假期了。 在三天的时间里,论文的第三、四、五章被我全部撕碎, 然后将剩下的尸块用呕吐式写作产生的胶水文字重新拼接成新的章节。 我不是很愿意去回忆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也想不起来什么东西, 只能从 Git 提交记录里找到一些巨大 diff 的残片。 毕竟毕业证在人家手里……别的事情也干不了什么了。
好在那群评委并没有再次刁难人。 大修之后的论文终于得到了通过,我也再也没有打开过它。
离开读了七年的北航之前, 我回到了我在大一大二时学习和生活的沙河校区转了一圈, 发现里面没有变过的大概也只有教学楼、操场和正门前的草坪了。 被嘲笑了六年的沙河图书馆终于从郁郁葱葱变成了钢筋水泥, 西北角的大片草皮也变成了一片新的教学和宿舍楼。 旧宿舍楼和食堂全部经过了重新装修和粉刷, 我怀念的一楼牛肉饭、三楼铁板饭和麻辣烫全都不见了。 到头来,我只能在自己还认得的几个地方拍点照片怀念一下过去, 在新的食堂匆匆吃过晚饭(顺便一提,西区食堂很好吃)之后离开。
然后我就毕业了。
没有留恋,仿佛这件事情就该这么发生一样,因为它本来就该这么发生。
1960 千米与工作
我的七月是睡过去的。
很好理解。 在那之前的至少半年里我已经过劳了, 于是等到七月毕业之后,我能干的事情只有整天地睡觉了。 失眠和喉咽反流也在这个时间达到了最高峰。 整个七月,我唯三坚持下来的事情就是吃安眠药 (我在很努力地只借助褪黑素入睡)、吃抗酸药和刷多邻国。 我很庆幸这半年没有给我再整出来个什么抑郁之类的——那样的话我的药罐子又要增大一倍了。 毕业论文的余波直到三个月后的九月中旬才基本消解。那是后话。
不管怎样,反正时间是不等人的。 7 月 26 号在 D901 次列车上睡了一个不安稳的觉之后, 我就这样离开了生活了 24 年的地方, 到了距离它 1960 千米以外的那个属于打工人的城市, 成为南海边这个圈里又一名光荣的打工人。
我大概该说我适应的很快。 自己一个人住并没有为我带来什么困扰。 不如说,我就是冲着一个人住来的。 只要有电脑、能吃上饭,我并不怎么在乎自己与别人还有没有联系(吗?)。 家里人? 我过得很好——谢谢关心——不不不我什么都不需要我自己都买了——这就足够了。 因为我一个人真的过的很好。
我甚至开始在周末自己做饭。 以往只有暑假偶尔能锻炼的厨艺, 在有自己的厨房和充足的预制菜来源之后得到了较大的提升。 虽然这里的炉子是个功率小的可怜的电陶炉(甚至不是电磁炉), 但是不管怎样我还是可以用有限的厨具搞出一些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来, 某种程度上也可以算是生活中的小小幸福吧。 (中间因为工作内容的原因停过一阵子,不过现在又开始了)
上班之后我做过的某些任务还是可以说一说的。 MoonBit 在前段时间举办了一个编程比赛, 而我在它编译赛道两个月的比赛阶段中承担了绝大部分工作。 改进空间还有很多,我承认。但是我尽力了。 参考实现?后端是我写的,调试是我做的。 测试样例?我写的。 评测机?还是我写的。这甚至是我写的第一个大型 Python 项目。 评测机在我这里的代号是 Kitakogawa——北小河。 我没跟同事说过为什么要起这个名字——他们甚至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代号 ——它其实是在致敬我写过的第一个评测机 Rurikawa 琉璃河。 或许以后还会有高碑店、小红门、永丰、槐房或者清河吧。
至于剩下的工作任务,可能等相关的功能公开发出来之后再说还是更好一些。
讲道理,低压力的、规律的生活确实有利于身体健康。 在吃了两个多月之后,我于 9 月中旬正式停掉了抗酸药。 入睡时间也在相近的时间点不再需要依赖褪黑素或者安眠药来维持。 后面虽然有的时候因为工作比较忙或者什么样的原因临时用过一点药物修正入睡时间, 但是确实没有过上半年那样连着几个月吃褪黑素的情况了。
总的来说在 MoonBit 的工作是很开心的。 虽然因为语法设计的问题和同事争论过好几次 (以及至今依然对某些设计细节有保留意见), 但是这个工作内容和条件真的没话说。 10/10 will recommend. (张老师好像还在招人,如果你有做 AI 或者编程语言的经验可以投简历试试)
人与人的连接,或者 AT 力场
熟悉我的人大概都知道,我应该说是一个非常孤僻的人[2]。 那种如果你不戳的话半年都不会给你发消息, 但是依然会把你当朋友的人。
所以当我发现我今年、尤其是今年下半年一直在努力寻找建立人与人之间新的联系的话, 包括我自己在内应该会有很多人感到惊讶吧。 这大概与去年与前女友的分手不无关系,但显然这不是唯一的原因。
在奥尔特云迷失
今年年初,我认识了一位网友。 我第一次读到她(对的,至少我没有找到相反的证据)的知乎回答时就被吸引住了: 在当时的我看来,这简直就是我自己的性转。 科幻。动漫。极客。写编译器。甚至一样都会时不时的搞点小玩具出来。 What can go wrong anyway?
于是在自我纠结了多半个月之后,我给她发了知乎私信, 后来又要到了她的即时通讯软件账号。 虽然她回消息的频率很低(和四五年前的我一样),但是我很享受聊天的过程, 哪怕很多时候是单纯的单方面 pebbling。 她也很享受这样的聊天,至少她是这样说的。
然后就没了。
她说她没有讨厌我, 但是她回消息的频率越来越低。 从最初的每天, 到后来的一周上线一次, 再到中间连续一整个月没有上线。 7 月 1 日她发送了最后一次消息,从此之后再无音讯。 有时还会看到她的账号上线,但是再也没有看到过我发出的消息的任何一次已读。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能她在准备闭关考研。可能她家里发生了一些变故。可能她只是单纯的不愿意找我。
我不知道。我之前尝试寻找这次不辞而别的蛛丝马迹,却一无所获。 我现在已经不再想努力寻找了。
——虽然,如果她想起来还曾经有过我这么一位朋友的话, 我想我并不会因为中间的空档对她有任何其他的、不良的看法。 我可能会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仅此而已。
就像我对我曾经和现在的每一位朋友一样。
新朋友
如果你关注了我的 Telegram 频道, 你可能会发现从今年八九月份开始情绪化的输出频率出现了一次大幅提升。 我不好说这是不是针对之前的失败的一些补偿机制。
不管怎样,今年我认识了很多新朋友。 有些是以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大佬,有的是曾经一面之交的网友, 也有的是新认识的。 反正都是网友。
感谢你们。 虽然林子可能不会很经常地发消息。
本想在这里列一个具体名单的,想了想还是算了。
我不愿意把这称作征友,但是如果你觉得你想认识一下林子,欢迎到任意平台给林子发消息。 你知道能在哪里看到我的账号的。
老朋友
群里今年成了两对。好可怕。
明明是我的后宫群。
今年 Rami3L 也来深圳上班了。 在公司有熟悉的人的感觉很不错, 有时候想炫耀点什么也有人可以炫耀(笑)。 我们俩住的很近,回家路上可以一起聊天,他有时候也会来我家蹭饭。
来到深圳之后,常驻珠三角的朋友们也对我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感谢一直陪伴林子的老朋友们。
文字
11 月中旬,我用自己挣到的钱买了一本电纸书。 不、它并没有成为泡面盖子。 除去我其实不怎么吃泡面的原因以外, 我是真的在用它读书。
除去在上班时间用它读了《The Garbage Collection Handbook》和好多篇论文以外, 我也开始读一些更文学的东西,感觉找回了当年看科幻小说一看一整天的感觉。 在这一个月里,我读完了 Andy Weir 的《火星救援》、《挽救计划》, 还有阿西莫夫的《银河帝国》系列的 1 – 8 部。 《银河帝国》后面机器人的部分不太能引起我的兴趣了,所以到这里就不看了。 我目前在看 Ayn Rand 的《阿特拉斯耸耸肩》,估计再有一周就能看完了。
除去这些文学作品以外,我还看了一些可能有用的非文学作品。 Phillip Dettmer 的《战斗细胞》(Immune)是一部很生动地讲免疫系统的作品, 和他运营的 Kurzgesagt 频道一脉相承。推荐。 我还看了讲工业党的《大目标》和讲经济的《小岛经济学》。 都只看了一半。 倒不是说我认同他们的观点,只不过我觉得读一读的话大概会有帮助罢了。
我开始自己写故事了。 虽然写得很慢,而且受到了 Andy Weir 的巨大影响, 而且是非常 nerd 风格的第一人称故事, 但是至少比起过去那些在达到 1000 字之前就烂尾的东西要好多了。 我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发布给不特定人群看,或许应该发一发,但是大概也不会是在这里。
结语
他从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的睡梦中醒来, 发现自己身处一个不认识的空间站之内。 室内照着昏黄的灯光, 舷窗外是点点繁星和银河。 辨不清方向的他四处张望, 终于找到一颗比其他恒星更亮的星,在黯淡地照耀着自己。
这时他才发现舷窗边贴着一张便签。
欢迎来到远日点基地。
即使是光,也要花上几十小时才能到达内太阳系。 距离近日点还有很久; 在此之前:认同这个距离。接纳这个距离。享受这个距离。
他转身回到自己的卧室。